西西

温柔冷漠

【德哈】他有一个影子

HE在后篇《他有一只抱抱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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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有一个影子,从他来到霍格沃茨起就跟着他。


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影子。


“德拉科。”


哈利的无声咒一向用的不好,连心里想什么都会无意识呢喃出口的人,怎么会喜欢用无声咒。


埋头写报告的罗恩听见声音抬起头,茫然的问他曾经最好的朋友,现在的同事,“什么?”


大梦初醒,哈利松开抠着魔杖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遮住了额头的伤疤,这是他习惯的动作,这么多年都改不了。


习惯都是如此,何况是人。


“没事儿。”哈利笑笑,绿色的眼睛像雨水洗过一般的亮,但散着雾气,让人看不分明。


罗恩是个心思迟钝的人,当年赫敏的小鸟都没能把他啄清醒,但几年的傲罗生涯到底改变了他。


他们都不再是曾经在霍格沃茨走廊里狂奔的少年,乱乱的塞进毛衣里的衬衫,吊儿郎当挂在脖子上的猩红色领带只是那呼啸而过的青春残存的一些记忆。


但也是因为成长,有些东西都变成了选择。


就像罗恩选择不问,哈利选择不说。


罗恩耸耸肩,把乱七八糟的红头发揉的更乱了,“这天杀的报告算是写不完了,这该死的食死徒,神秘人都死那么多年了,还是像兔子一样,一窝又一窝。”


说着,男人又嘟嘟囔囔的继续开始写,“要是写不完,赫敏今天一定会教训我的,哥们儿,就不能娶一个这么强势的——”


剩下的都听不清了,但哈利知道,就像是斑斑,自己的好兄弟从来都是死鸭子嘴硬。


就像,那个人。


哈利从第一次见到马尔福开始,就不喜欢他。


他不喜欢那个人的趾高气昂,正巧,那个人也认为他自视清高,再加上狮蛇两院不睦的传统,似乎他们天生就要变成死对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再也分不开了。


哈利做梦都想马尔福被开除,然后彻底的解放,却不知不觉,一直到他不得不离开霍格沃茨,他都不曾彻底摆脱马尔福。


他在马尔福骂赫敏“泥巴种”的时候恨的牙痒痒,看着马尔福被困在为了破坏自己比赛而伪装成的摄魂怪斗篷里挣扎,从霍格沃茨离开的前一年,他花了一个学期的时间用活点地图盯着马尔福。


但也是后来,他在马尔福山庄遇见了马尔福,在有求必应屋救了马尔福,在决战到来的时刻,又是马尔福对着伏地魔的脸扔给了他一个魔杖。


“波特!”


有的时候人们会敏锐的感知到时光的转折点。


那是马尔福叫的最后一声波特。


那个时候哈利才恍然大悟,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这个人像赫敏与罗恩一样,成为他永远失去的那个哈利的一部分。


而也是这个时候,哈利想起了马尔福庄园昏暗的光线下,金发少年迷茫闪躲的眼神。


原来和他一样,马尔福也在失去,男孩蜕变成了男人,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他和他一样。


所以战后的第一次见面,在霍格沃茨的门前,坚持要念完最后一年的救世主,看着人群后的那个憔悴的男人,笑着喊了一句,“德拉科。”


人群跟着向后看,年轻的马尔福看着哈利的表情好像见了鬼。


后来哈利突然想起这件事,问德拉科当时在想什么,刚从魔法部回家的男人扯松自己的领带,把年轻的,精力旺盛的爱人拉到自己身边抱着,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想着低调的度过最后一年,偏偏是你这个救世主,非要跟我过不去。”


德拉科偏偏头,亲了亲哈利额头上的伤疤,在爱人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带上了柔软的笑意,语气却仍然平淡,“后来我想,原来都是我跟你过不去,现在真的算是我的报应。”


我的报应是最初遇见的时候还是不知珍惜的少年。


相遇太早,也浪费了太多时光。


作为哈利最好的朋友之一,赫敏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一不小心手撕了哈利拿过来的休假申请。


哈利眨了眨眼睛,为难的皱眉头,“赫敏,我可不想再写一份了。”


赫敏冷着脸用魔杖挥了一下,碎成两半的纸就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赫敏咬着牙,“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哈利知道赫敏最近在准备婚礼,看出来她的压力非常大,从罗恩被赶出家门来投奔自己的好兄弟的频率就能知道。


德拉科对此表示不满,干脆说要跟哈利去旅游,把房子让给罗恩。


“不行。”刚从高潮的余韵中恢复过来的哈利迷迷糊糊的趴着,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我可是个傲罗。”


年轻的马尔福黏黏糊糊的用嘴唇在哈利的后颈蹭来蹭去,“这世界没了你几天不会被毁灭的,我亲爱的救世主。”


男人的手指从侧腰滑下,渐渐消失在了被子里,德拉科轻轻的诱哄着,“跟我去吧。”


哈利红着脸推开他的手,“滚开,我太累了。”


“你不能因为我能力强而骂我吧?”


“你!”哈利简直不想跟他说话了,这一定不是当初那个追着他嘲讽他的矜贵的少年。


德拉科笑了,收回手,在哈利的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睡吧,省得明天早上又起不来床,懒惰的格兰芬多。”


哈利翻了个白眼。


过了一会儿,德拉科才轻轻把人连着被子抱进了怀里。


身后的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哈利眨眨眼睛。


其实他知道的,他每次都知道。


傲娇的斯莱特林。


“德拉科·马尔福?”赫敏又问了一遍。


“是的。”赫敏眼里的模样让哈利想到了麦格教授,便有些喉咙发干。


但好在他拖着始作俑者一起来了。


德拉科懒洋洋的踱进来的时候,丝毫没有在意室内冷冰冰的温度,他打量了一下赫敏的办公室,“原来金斯莱的秘书的办公室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啊?”


“我怎么不知道财政部最近这么闲,还有时间去休假?”赫敏锐利的注视着穿着剪裁精良的手工西服的男人。


德拉科挑了挑眉,嘴角是曾经哈利最熟悉的假笑,“格兰杰,如果你能让你的未婚夫不要来打扰我跟哈利的话,我也就不会休假了,跟大部分懒惰的格兰芬多不同,我热爱工作。”


赫敏眯了眯眼睛,哈利突然就想起了什么,赶紧把德拉科拉到身后,紧张的解释,“赫敏,你不能变出鸟来啄你的同事!”


赫敏像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样,曾经蓬着的棕色头发如今好好的披在肩头,赫敏没有搭理哈利,“我一直以为我们三个中,你是最讨厌德拉科的。”


“呃,此一时彼一时嘛。”哈利挠挠头,眼神忽闪着躲避着赫敏探究的目光,在不小心和德拉科带着笑意的眼神对上以后,狠狠的瞪了那个人一眼。


德拉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轻轻咳嗽了一下。


“其实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我就一直有点担心,如今竟然噩梦成真了。”赫敏看着两个人的小动作,头皮发麻。


“噩梦?”德拉科的声线有些怪异,哈利赶紧捂住他的嘴,用眼神示意他。


男人的眼睛不变,祖母绿色清澈见底,时光对这个黄金男孩似乎总是格外的宽容。


突然的,德拉科就心软了。


骄傲如他,终究是愿意为爱人低头的。


人人都说斯莱特林冷血绝情,与热情似火的格兰芬多不同,他们内敛沉默,冷静自持。


但世人皆为爱堕落,眼里走进了一个人,便全世界再也无他。


从来如此。


Always.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把哈利的手拉下来,松松圈着哈利的手腕,“格兰杰,对我曾经叫你泥巴种这事,真的,对不起了。”


哈利有些惊讶。


虽然这磕磕绊绊的道歉仍旧别扭,但他从未见过德拉科比这真诚的道歉了。


聪慧如赫敏,似乎懂了什么。


青年女巫的嘴巴抿得紧紧的,看着哈利,“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


哈利笑了,终于放松了下来,他这次回答的很快。


赫敏眨了眨眼睛,用羽毛笔在哈利的休假申请上勾勾画画,然后还给了哈利,“旅行愉快。”


“在我的婚礼前回来。”赫敏的语气又变得严肃,她皱了皱鼻子“你自己告诉罗恩,我是真的受不了他一直追问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后来在罗恩和赫敏的婚礼上,罗恩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直接往德拉科的鼻梁上来了一拳。


“好好的白菜被猪拱了!”


哈利赶紧冲上去拉着罗恩。


赫敏屈尊降贵一般扶起了德拉科,德拉科看了她一眼,薄薄的嘴唇勾了一下,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你一直在等这一天吧,所以你要让哈利自己告诉韦斯莱。”


“叫什么韦斯莱,”赫敏笑了,“叫罗恩和赫敏吧,我们现在总算是可以当朋友了。”


德拉科看着女孩子施施然离开的身影,默默想着韦斯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取这样一个女人。


事实证明,韦斯莱家的人果然善良的多。


罗恩晚上的时候就喝的醉醺醺的,一定要拉着德拉科嘱托。


“你,一定要对哈利好一些。”


“自然。”德拉科看着身旁脸红的男人,拖着做作的调子,“他是我的生命。”


他就是愿意看着哈利脸红。


然后他和哈利就被赫敏赶出了家门。


已经入秋了,即使英国的冬天温和,也到底掺杂了一丝凉意。


毕竟入秋了。


哈利打了一个喷嚏。


德拉科瞥了他一眼,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直接往哈利头上一盖,“我还以为你强壮的像一头牛一样,穿上。”


“用不着。”哈利笑着,又把外套往德拉科怀里塞,“我能行。”


德拉科冷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的穿上外套,直接一把把哈利拉进怀里。


哈利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鼻端都是男人淡淡的香水味道,好闻而熟悉,那是每天告别时拥抱的味道。


突然就不想挣脱开来,黏糊就黏糊吧,毕竟大好年华。


胸腔有轻轻的震动,德拉科说话的声音低低的传进耳朵,“既然你不要外套,那我不介意跟你分享我的体温。”


“哼。”哈利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那么多年的相处都是针锋相对,如今那人说情话像是无师自通,哈利却鲜少懂得怎么去回应。


德拉科垂眸看着男人粉红的耳尖,“得了吧,哈利·波特,我知道你喜欢我。”


虽然你不会表达,但好在我足够懂你。


哈利抱的更紧了一些。


触到了男人身侧的肋骨,哈利突然有些惊讶。


他知道德拉科很瘦,男人高瘦的身材上均匀地分布着肌肉,虽然不强壮,但还是很匀称。


但最近,德拉科是不是瘦的太快了?


哈利皱了皱眉,拉着德拉科的手臂想推开他问问,却听见德拉科轻轻的闷哼了一声。


救世主一如往常的敏锐,他拉扯的那只手是有黑魔标记的那一只。


哈利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怎么回事?”


“嗯?”德拉科没听清,低下头问他的恋人,浅浅的金发落了一点在眼前,遮住了眼底慌乱的光。


“你刚才是不是觉得疼了?”哈利语气有些急促,“怎么会疼,明明—-”


德拉科沉默了一下,然后眉心舒展开来,“当然不会疼,只是被你拉疼了而已,莽撞的狮子。”


哈利不说话,盯着德拉科看。


他不信。


德拉科慢慢收起了笑容,“我们回家吧。”


哈利没有动,他有些固执地看着德拉科的眼睛,他看不懂里面的情绪,他深爱着德拉科,却依旧不懂那个人眼中纷乱的情绪。


人类都是复杂的。


他们最终在沉默中幻影移形。


哈利的手有些凉,德拉科握得更紧了,好像怕失去什么。


哈利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突然有些不敢问。


怕问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一辈子都在失去,失去父母,失去教父,失去白发苍苍的老校长。


他背负着孤独走了太久,多么幸运的,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德拉科。


他不奢求终老,只是希望时间更久一些。


但总是众生皆有期盼,却少有人能如愿以偿。


哈利暗自下定决心第二天早上便问,醒来时,空气有些潮湿,空荡荡的家里格外的寂静,好像灰尘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哈利光着脚到客厅。


已经习惯每天在那个人怀里醒来,好像已经忘记秋天的地板有多么冰冷。


沙发上却有一封信,信封上是好看的花体。


上面写着给此生挚爱。


人们总爱谈论情爱,但不论怎样称呼所爱之人都会浅薄。


人生漫长,谁知道明天会遇见怎样的人,谁又有底气说出此生的唯一。


除了将死之人。


他们的爱经过短暂的一生,终于有了生命的重量。


哈利颤抖着手打开信封,他突然想起在布莱克老宅读自己母亲的那封信时候的自己。


绝望而动容。


德拉科离开了。


黑魔标记是伏地魔对食死徒最后的诅咒,那个魔鬼终究不想一个人离开,便要用信徒的生命来为自己祭奠。


“这的确很难办。”赫敏读完了这封信,放在了陋居的桌子上,“这种古老魔法如今真的很难有解决的办法,怪不得最近食死徒总是集会,或许就是因为想要找到活下来的方法。”


哈利没有回应。


“哦,哈利。”赫敏看着发呆的好友,“万事不能绝对,德拉科只是说自己尝试的去找解决办法,万一——”


赫敏突然说不下去了。


“他一开始就知道,一开始。”哈利低头笑了,“那他何必来招惹我?”


赫敏悲伤地看着哈利,“哈利,你我都知道,这世界上最无法控制的感情就是爱情,德拉科的确是爱你的。”


“是啊,是啊。”


哈利自嘲的笑笑。


爱他,便不舍得给他一个绝望的结局。


那个人该有多自信,觉得自己一定会好好生活下去,然后渐渐忘记他。


哈利生硬的握了握拳,到底是把那封信好好的折了起来,揣进自己的兜里。


他甚至没跟赫敏打一个招呼就幻影移形了。


罗恩从楼梯侧面走出来,眼角有些发红,“马尔,不,德拉科还有机会吗?”


赫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罗恩,我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


他们再也没有谈论过德拉科,就好像他从未在哈利的生命中出现过。


哈利经常会拜访陋居,跟罗恩讨论一下工作,抱一抱罗恩和赫敏的孩子,自己的教子。


他从未再提起过德拉科。


但赫敏知道哈利从未忘记,她无意中看见过那封信,被哈利好好的放在床头。


她想劝哈利认识一些新的人,哈利总是笑着答应,然后再也没有后文。


或许,这就已经是结局了。


而赫敏和罗恩不知道的是,哈利终究是为德拉科立了一块墓碑,在自己父母安眠的山谷。


人终将日渐老去,他怕自己眼花最终看不清信上写了什么,终究还是想有个念想。


即使坟墓里面是空的。


他曾经爱上一个没有结局的人,爱上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


他不知道是否有生之年能等到那个人。


等来那个影子一样融进了自己一生的男人。


他真的太害怕影子了。


影子一不小心就不见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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